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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版:文化周刊

夏至新蝉

  夏至新蝉

  ■杨力

  夏至到,新蝉叫。去年的蝉声犹在耳边,今年的新蝉又伴着盛夏如期而至。

  一只蝉,对夏天的欢喜,正如一颗童心,对新蝉的期盼。盛夏铺垫出蝉的温床,而新蝉回夏天以歌唱,它们依附在树丛中,或拼命的聒噪,或撕心的吼叫,缺了它们的加盟,夏天少了几分层次,夏韵更薄了几分滋味。

  小时候,一声新蝉叫,预示着童心期盼的暑期不远了。暑期最吸引小伙伴的,便是和蝉打交道。

  蝉,又名知了,在没羽化前,它们生活在地下,俗称知了猴。傍晚时分,知了猴从地洞里爬出,在树干上,在枝叶下,在草棵间羽化,第二天一早就变成了一只只新蝉。

  童心与知了猴的亲近,可能源于天性。将知了猴捉回后,置于蚊帐,细观蝉的羽化过程,比教科书上的文字更易领会。后来才知道,一只知了猴在地下的成长期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一只新蝉的诞生何其艰难。将羽化后的蝉放飞,源于童真,也是对生命的尊重,而且蜕下的壳可以入药,中医叫它蝉蜕。

  祖国医学中,蝉蜕是个宝,可以明目、治风疹、疗感冒,很多中医方剂都离不开它。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从小就知道蝉蜕能换钱,所以整个暑期,还是小屁孩的我们几乎每天都在树林里寻找蝉蜕。

  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暑期已过去了差不多40多年。那一年老家的外婆病重,父母想带一点蜂蜜回去探望,无奈家底薄,于是我拿出了自己卖蝉蜕几年攒下的钱,足足20多元,把父母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用“巨款”的一部分换回两瓶蜂蜜后,没有经验的父母十分珍惜,用旧衣服紧紧包裹置于纸箱,小心翼翼带回老家。殊不知热胀冷缩,盛夏里被密闭的蜂蜜膨胀炸裂,成了那个时代最难以释怀的一次心痛。

  从蚊帐里放飞的蝉还能不能捉回来呢,这也是小时候我们最想揭秘的答案。蝉攀爬在高高的树干上,想要捉它们得想办法。用树棍把老屋院前院后的蜘蛛网掏一遍,形成很有黏性的蛛丝团,以少许置于竹竿的尖端,慢慢伸向树干上的蝉,趁其不备,把它们的羽翅粘得牢实。

  捉到手里的蝉拼命挣扎,而且都是呆头呆脑一个模样,是不是早上放飞的那只不得而知。捉到的蝉继续放飞,放飞又捉,捉了又放,只是那个时代的一种童趣。

  蝉是有天敌的,其中最大的天敌是一种叫“伯劳”的鸟。这种鸟有画眉大小,但是更矫健,喜欢独来独往,一般置身高处,睁着一双鹰眼,一旦看见飞过的蝉便穷追不舍。有时候,蝉从低矮的果树或高大的杨树间受惊,腾空掠起呈“之”字型飞越,不知从什么地方猛地蹿出一只“伯劳”狂追不止,尽管这只蝉凶多吉少,我们看见了还是使劲吆喝,既是驱赶“伯劳”,也是为小小的蝉加油。

  从虎头虎脑的知了猴,到能换钱的蝉蜕,再到羽化后呆头呆脑的蝉,一生不容易且一身都有趣的蝉成为一颗颗童心最想守护的精灵。即便后来知道知了猴不管油炸还是香卤都是一道既美味又营养的佳肴,我也是注定不去食用的,这份固执坚持了几十年。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不管聒噪还是嘶吼,蝉鸣可能是夏季最有催眠效果也最容易被人接受的“噪音”;而不论时光过去多少年,“微月初三夜,新蝉第一声”,则是留在童心里最有趣味的夏天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