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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版:文化周刊

也算高考在温州

  ■了不知

  1985年春天,我在镇办公室看到县组织部关于干部脱产大专学历培训的文件。学制二年,课程主科18门,选修课18门。内容与地方高校相同。入学必须经过考试,择优录取。考试科目高中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

  为了考得好一些,县里组织在党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考前复习。

  我武装工作兼宣传工作,民兵春训,加计生运动月,很忙,镇里主要领导也不希望我去复习。所以迟了半个月到党校参加复习。

  很有意思,坐在教室里的复习生,都是当爹妈的人。教台上有几位老师比我们还年轻。有一位是杭州大学历史系刚毕业不久。下课时,他说叫我教你们这些老同志,我忐忑着。我们说这里不论年龄,讲学识。你放心教,我们的历史知识都很不够。我们向你学习,能者为师,你放心讲课吧。

  从乐中请来的几位老教师,学识底蕴深厚,教学经验丰富。一位数学老师根据干部高考复习大纲要求,首先摸摸我们的底子究竟有多少。数学复习的第一节课,他就发下5大页摸底题目。我一看,这些题目都是云里高山,雾中险峰。懵了。耳际响起其他同学的议论:老师啊,这些题太深了。老师说,没关系,你们能做几道,就做几道。我定下神来,仔细阅览题面,前两页还尚可,属于初中代数、几何,后三页,就坠入烟海,这些都属于高中的数学。而我没进过高中的门,又没有能耐自学。这时祈求神助,神也不来。这样,乖乖地当了“白卷先生”。老师接到我们的答卷后,快速翻阅了这个所有“后三页”,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靠在黑板下沿,又发了好一阵呆,然后慢慢说,那我只能改变辅导计划,放在初三和高一这个档次上。不过与大纲要求还有距离,也只能如此下驷对上驷吧。

  复习中,老师们不断地给我们加“压”,增加一些考试难度。班主任老师说难点好,对你们这些干部有好处,到时候好应付。老师们的确用心良苦。

  三个月的复习结束了。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各回原单位,有部分同学留下仍然坚持复习,而我单位急着要我回去,抓计划生育运动月,和迎接夏粮入库工作。领导说复习结束,考试还未到,单位里工作要紧,你不用请假搞复习了。到时候你去考,保证你考上。我说谢领导金口,而心里实在哭笑不得,没有好好复习怎会考上呢?

  县组织部通知了,7月12日,到温州黎明西路军转站报到,7月13日在温十三中进行考试。好家伙,人家考清华北大,考场也只设在我们乐清城区几所中学里,而我们却要高上到温州去考试。多么珍贵啊!

  7月酷暑,空气如锅炉喷出的蒸气,热气掴人。那时还没有空调,军转站的电扇最疯狂,也挡不住四周热浪猖狂。我们不断地用湿毛巾擦手擦脚,还备了两瓶风油精,抹抹太阳穴、合谷、足三里。温州城内,房子密,热气憋住,很难散发。夜里气温降不下,房间门开着,通通气。我们四个男人睡两个格子铺,电扇扇过来的风,还是滚烫的热浪,我们无法入睡,但为了第二天的考试,强迫自己入睡,眯着眼睛醒着脑。半夜了,恍恍惚惚。省里一位巡考的老师来了。我嚯地睁开眼睛,一位很慈祥的满头银丝女老师,她发现我们还没有睡着,便说你们尽量睡得好一些,应付明天考试。我们说,老师,天气太热了,睡不着,复习的内容也记不清了,明天可能考不好。她又说:你们尽量睡吧。放心吧。只要脑子有过记忆,到时候答题内容会在脑子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你们会考好的。

  带着省校这位老师的安慰,我迷迷糊糊似在入睡。而夏天夜晚很短,一忽儿天就亮了。

  我们用了早餐,揣着准考证,跟着组织部领导到了温十二中。教学楼栏杆上:“认真答题沉着应考,严格考场纪律。”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的座位在一个三楼教室中排第一位上,就在监考老师的眼皮底下。好像老师眼睛在虎视眈眈盯着我。头上吊扇在嗡嗡鸣叫,我憋足劲,装着不慌不忙,从小兜里掏出一瓶绿色风油精,放在桌上,又打开盖子,闻一闻,醒醒自己,在答题中,我全然不知周围有什么,也不知两位监考老师在何方。在换气停顿时,看看这瓶“祖母绿”的风油精,脑子的思路又打开了。不知答对答错,一股作气,完成了答卷。

  最令我不能忘怀的,是答数学答卷时,有好几道题,写了好多个步骤,就是求证不出。先跳过去,答了后边的题目。尔后突然想起来,回过头把它们一一解答出来,而且很顺手,步骤也只有三四步。其中那道测距离的题目,开始想得太复杂,后来决定用勾股定理试解,便成功求出这个距离了。这是一个6分的题目。录取公布分数线时,我的总分只高出5分。真是好险啊。

  入学脱产二年制大专课程,与当年国民教育大专课程比照一下,基本同等,而在哲学和政治经济学方面更详要求更高一些。

  失而复得。很珍惜这两年的学习,增长了不少知识,使自己在今天还可以蹭蹭这时代的列车,不至于很快被时代所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