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不孤行,自主为路
梦不孤行,自主为路
■倪蓉棣
考梦告诉我,他的书《自主论》出版了。
我很高兴。考梦的书房里塞满了书,以前我曾多次对他说,书架上有你自己写的书,那就好了。的确,一个读书人,永远在读别人的书,而没有自己的著作,总说不过去。记得一年在温州某书城签名售书,我对记者说,二十年前,我在这里主要是买书,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在这里却卖自己写的书,感觉对得起走过的那些路。
其实,考梦也对得起走过的路。
他嗜书如命,十八年磨一剑,水到渠成,今天终于有了自己的论著《自主论》。
《自主论》主要讲人如何认识“自主”,又如何实现“自主”。这个话题,十分沉重,尤其是如何实现“自主”,它关乎实践,作者非亲自下水游泳不可,它充满挑战性。为实现“自主”,我一生讲命运,也讲挣扎,从学校到机关,笔耕不辍,跌宕三十多年,才懂得实现“自主”是多么的不容易。而考梦,从一开始,就挑了这块最难啃的骨头——没错,如何提出理论,给读者提供一条或可实现“自主”的有效途径,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研究与写作课题啊!
我知道,为圆这个梦,考梦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他除了拼命读书,还努力投身实践。他发动的“高温青年”公益行动,他组织与参与的“AI赋能文化”系列活动,都让许多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给实现“自主”的理论作了生动而深刻的诠释。
当年,我给考梦取名字,一是希望他“考上大学”,替我圆梦;二是希望他“追问梦想”,为自己开路。考梦自己却解释说,他的“考梦”,其实也是“解梦”,是对文明、文化的持续诘问。他说:“文明是群体之梦,文化是时代之梦,自主则是醒着的人如何回应和掌控梦。”我细细体会,竟觉得三分熟悉——儿子走的这条路,走得比我远,比我深。
我不敢评论《自主论》的理论。坦白讲,它太厚、太深、太新,我老眼昏花,只能拾几页翻看。但我敢说,这是一本真诚的书,一本以心写意、以身写道的书。我读着那些文字,仿佛又看到那个半夜挑灯的孩子,在埋头读书,在勤奋作笔记。2006年以来,他坚持每年读上百本书,总共作了500多万字的笔记。他没有偷懒,他没有糊弄,他是真的在把“人如何为自己负责”这件事,掰开揉碎,讲给别人,也讲给自己听。
在我看来,《自主论》最可贵之处,不在于它多么“高屋建瓴”,而在于它“脚踏实地”。他写人如何在有限的资源中开垦出无限的可能,如何在不完美的时代里试图活出“自主”的模样。他写“人不能只是被动地等着命运安排”,也写“就算资源不对等,也能动一动、挣一挣”。这,不就是我,还有许多人一辈子走过的路吗?
我们父子有好多不同。考梦重理论研究,我重文学创作;考梦思想先锋现代,我思想传统比较保守;考梦爱讲世界格局,我爱讲乡村人生;考梦在城市里奔波,我在乡村里偷闲。但我们又如此相像:我们都坚信,人在命运中,不是棋子,而是有血有肉有情的执子之人;我们都坚信,生活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写出新的词章。
考梦送我书,我也送他诗——
雨后枝头忽见新,嗜书人变出书人。
读灯万卷每熬夜,立论片言皆践身。
十八年功磨一剑,三千里路历多尘。
同声相应并非梦,料得嘤鸣起四邻。
诗的结句,是希望考梦的书受到读者欢迎,大家切磋交流,成为朋友。现在这似乎已成为现实,考梦的书再版了。
我已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去年出版了一本怪书《怪手图说》。考梦则在而立之年,出版了《自主论》。我以刀代笔,在纸背行走,江湖深处见“自主”,而考梦直抒胸襟,提出“意愿、能力、资源”三角理论,直接给读者提供了一条有望实现“自主”的道路。我们父子俩,一刀一笔,一文一理,相互映衬,倒也相契。当然,我们也有争论,有时很激烈。我是过来人,有许多人生况味,难以言说,考梦未必理解。说实话,我很欣慰,考梦没有辜负这个时代,没有辜负他的名字,他用自己的方式,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学术之路。也许未来的读者,会因为这本书,重新理解“如何成为自己”这一古老的命题。最后,我愿以一个读者的身份说一句:《自主论》值得一读。十八年磨一剑,至少,此书是作者认真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