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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版:文化周刊

小雪丰年

  ■秦延安

  霜降之后,作为大地常客的西北风,逼得气温持续下降,让山寒水瘦、万物狰狞,人们就翘首祈盼一场雪来解围。盼望着,盼望着,雪终于来了。

  “天地灵通万物凉,雨凝霾雾雪飞扬。”小雪,被人们喻为冬日的清洁工。当它行走在天地间时,那飞扬跋扈的霾便知趣地走了。稀稀沥沥的小雪,就像除尘剂似的,不仅扫去了空气中的灰尘,也扫去了笼罩在人心头上的阴影。此时太阳远走赤道,北斗七星开始西沉。《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小雪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虽然不起眼,却满是美好。古籍《群芳谱》中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就在那琐碎的雪粒中,冬雪之门被彻底开启,似有似无、隐隐约约,一落地便融化,故称小雪,也叫“湿雪”;若与雨同行,便叫“雨夹雪”;有时形同米粒,故又有“米雪”美称。此时阳气下降,阴气上升,而致天地不通,阴阳不交,草木凋零,万物失去生机,天地闭塞而转入严冬。

  “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淡淡的、柔柔的雪粒,如飞天之舞,迷茫了天地。落在鲜红的彩钢房顶竟有白里透红的感觉,羞得如少女的脸庞。那习惯了蓝天下舞弄的炊烟,却不知现在灰黄天际的背景下,已幻化成类白的形状袅袅地升起,又散尽。喜鹊兀自在枝头雀跃,倏地又跃到大树上去,临近巢穴,它伫立枝头,淡然地梳理自己的羽毛,这场小雪不足以让它担忧。就连曾经灰头灰脸的城市,也如抹了粉似的,一下子白净起来,让人的心也跟着亮堂起来。雪捂住的村庄的嘴,村庄便缄口不语。不知从谁家跑出一条狗,路上便印满了一朵朵白梅花,兀自暗香。看着悄无声息满天而下的雪,农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就像落地的小雪一样不留痕迹,因为丰收已被注定。

  小雪在文字中穿行,便诗情满怀。“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站在窗前的戴叔伦,如花的初雪随风舞蹈,让他百看不厌。“小雪已晴芦叶暗,长波乍急鹤声嘶。”小雪过后,虽然草木凋零,万物萧瑟,但夜宿孤舟的陈羽,却满眼风景。诗人们总是把更多的心事赋予小雪,而乡人则如候鸟般惊觉,他们知道,小雪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冬腊风腌,蓄以御冬。”伴随着小雪的脚步,北方的乡村里满是火热的藏冬情景,家家户户开始腌制咸菜、风干白菜、窖藏萝卜,色泽鲜亮的香肠、腊肉更是挂满了屋里屋外,让漫长的冬天和喜庆的新年食材充足。而黄河以南的地区,呈现的却是“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的初冬景象。慢半拍的节令,让南方人并不考虑藏冬,但吃糍粑的习俗却不能忽略。俗语云:“十月朝,糍粑禄禄烧。”让小雪的南方乡村也不寂寞。

  小雪,不仅寒了天,也冷了地。随着“小雪地封严”,江河也开始封冻。消失的不仅是流水的声音,还有鱼的身影。城市里的暖气顺着管道,行走于千家万户。乡村里总是飘起袅袅炊烟,那是火炉子、烧暖炕、烤火盆的影子。一缕缕轻烟飘散在小雪中,一股股暖意弥漫在屋内,暖的不仅是人,还有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