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方文

　　事情发生在上世纪50年代后期，我正在读高中的时候。一天我到后西垟姐夫家探望。姐夫是名公务员，那天他在家休息，我去的时候，姐姐告诉我，他正在屋后的河湾处钓鱼。

　　柳市是村村河网密布，后西垟村河网与十涧河相连。我按照姐姐的指点，终于找到了姐夫的垂钓处。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像是一幅悠静的山水画，心都被融化了。

　　河湾悠悠，水光涟涟，蛙声四起，河风拂面，岸柳飘荡，醉人心田。姐夫坐在树荫下，手执钓杆，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河面的动静。河岸旁浮萍、杂草丛生，时有小鱼虾漫游其间。

　　我悄悄来到姐夫身旁，怕惊扰了他钓鱼的思绪。他发觉我来了，只是点点头，一门心思放在钓鱼上。正在此时，浮漂上下摆动，他手臂一提，杆尖弯弯，直沉河面，手感沉重，可能又是大鱼。他一边提杆，一边站立起来，随着钓线的牵引，在离岸不远处，他终于发力把钓杆提离水面。正在兴奋之际，谁知鱼儿在空中使劲摆动着，挣脱钓钩，又“咚”地一声落入水中，令人惋惜。

　　姐夫是钓鱼老手，并不气馁，重新扎上鱼饵，又投入下一场战斗。不一回儿，又有鱼儿上钩了，他吸取上次的教训，采用了沉漂、顺势聚力上提、内甩，不让鱼儿有挣脱、喘息的机会， 鱼一下子被拉到田埂上，约有七八两重吧。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姐姐的喊声，说有一位同事找姐夫有事，要他回去一趟。

　　我趁势上将钓上来的鲫鱼放进水桶里。姐夫站起身来，将钓杆递给我，交代说：“你替我钓一会，我去去就回。”

　　我好久未钓鱼了，有点生疏，心情既紧张又欢喜。我接过钓杆，上了鱼饵，站到姐夫垂钓的原处，以为这里是鱼儿上钓的窝点，甩出钓线，在树荫下注视着河面。但是，钓杆到了我的手里，好久好久，鱼漂竟不见有什么动静。我只能反复提杆、查饵、投放，以期鱼儿能上钩，可仍不见有什么动静。站久了，气不打一处来，蚊子也趁势欺负我，飞来在脖子处叮一口。而我不停拍打蚊子的同时，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动不动就提杆！见这里鱼情不佳，我想就换个钓位吧。我提杆查看了一下鱼饵，换了个地方，投钓在岸旁草丛浮萍多的外沿，心想鱼儿会喜欢在这些地方觅食。

　　此时将近中午，天气闷热，然而在树荫下，河风拂面，柳丝飘飘，知了聒噪，别有一番情趣。我手握钓杆，专注于浮漂的沉浮动静，手握钓杆渍渍出汗。寂静的水面不见有鱼儿上钩的迹象。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钓杆到我手里，鱼儿都不咬钩了？。

　　正当我失望之际，只见浮漂突然一沉，我喜出望外，正想提杆，然而反常地竟没提上来，线杆一直被拖着往浮萍下潜行。我见这反常现象一时愣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镇静了一下，心想一定有什么怪物上钩了。我调整了姿势，站稳脚跟，牵着沉沉的拖线，压低钓杆，沿着浮萍外沿顺势拉，同时脚步逐步跟进。拖到近河岸，然后扎下马步，双手一前一后握紧钓杆，发力一个猛提，钓物终于被我拖离水面，在空中翻滚着，摆动着。仔细一看，啊哟，怎么黑不溜秋的，不像是鱼。我惊出一身冷汗，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岸边。我一边拼力握紧晃荡的钓杆，一边站稳脚跟，上前仔细辨认，哈，竟是一只甲鱼啊！甲鱼营养丰富，是餐桌上的珍品。这一下子我从惊吓转为惊喜，今天碰到好运呀！可我不敢把它拿下来，因我听人说它会咬住手指不放，疼得不得了。正当我手足无措时，姐夫回来了，他见我钩到甲鱼，兴奋得拍起手掌来：“哈哈，你运气真好，竟钓上甲鱼了！中午我们要好好品尝一下了！”但我却惊恐地说：“你快来呀，我不敢动它！”他上来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你稳住钓杆，让我把它拿下来！”他左手抓住钓线，稳住甲鱼，右手突然伸出五指，犹如老鹰抓小鸡般地迅速快捷，一下子抓住甲鱼背，取下钓钩，然后把甲鱼放入水桶。

　　我们欢天喜地地回去。在回去的路上，姐夫不解地问我：“我钓了二三十年的鱼，从未钓到过甲鱼，这么好的运气，怎么被你碰到了？”“我也是第一回，不知怎会撞到我手里？”我充满豪气地回答道。

　　中午，经过姐夫、姐姐在厨房合力操作，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甲鱼端上餐桌，在品尝美味的同时，那意外钓到甲鱼的惊喜，让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