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道敏

    近些日子，我的心被白象中学60周年校庆的微信群不断撞击着，同学们对母校的爱恋，以及相聚的喜悦，每天在微信群里洋溢升腾，那些渐渐淡忘而又难以忘怀的岁月，承载了多少成长的快乐和苦涩！记忆朦胧的和记忆犹新的老师、同学，以及被老师和同学串联起的一个个故事，一并从封尘的脑海里重现……

    1976年，我们进入初中，恰逢迎来粉碎“四人帮”的金秋季节，全校师生与全国人民一道，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我们的教室安排在“东风楼”——当时白象中学最具代表性的建筑，我又被选为班干部，一天，班主任陈雪柳老师把班上几名“墨笔字”写得稍好些的同学集中在教室里，备好毛笔和纸张，让每位同学拿出最大的本领把字写好。最后，我静心屏气，使出浑身解数，一气呵成写下“胸怀祖国”四个工整端庄的“大楷字”，被陈老师一眼看中，从此，班级里宣传栏、挑战书上的字，便都出自我的手。

    初中第二位班主任是赵乐强老师，他高挑的个子，眉清目秀，书生意浓，言谈潇洒，举止文雅，同学们甚是喜欢他。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他讲解毛泽东诗词《重上井冈山》时朗读“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的神态和语调。我想，直至现在我对毛泽东诗词的爱，或许正是始于那时的启蒙。与班里的其他同学比，我是有幸与赵乐强老师关系最密切的一位，他时常交给我任务，叫我到他单人宿舍里为班级写“毛笔字”，他也承揽了学校的标语书写，还边写边让我看着，有时故意写的撩草问我认不认得。有一次，班里举行“‘四人帮’滔天罪行声讨会”，让我上台发言，我写了稿子却内心忐忐不安，拿去请他过目批改，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只说了四个字：大胆发言！于是，我只好大胆地去发言了！

    记得有位刘新华老师，与同学们的感情如同大哥哥。他有一个癖好：不吃早餐，省出来为午餐加一个鸡蛋。无独有偶，还有一位大家熟悉而尊敬的老师也不吃早餐。好学的我，就这样自觉地断了早餐！要知道，我还是初中生呀，正是长身体的最关健的时期，至今，我肚子饿了，就心发慌！

    在初中，还有一位陈华华老师让我印象深刻。一天下午上课前，我带着三道不会解的数学题，找到陈老师宿舍求教，她忙好手中活后开始教我，我按顺序问第一道题，她却瞄上了第三道题，说：“来不及了，我只能先教这道题！”讲好了，我们急忙到教室，刚好上课铃响，陈老师发下数学考卷，我一路杀题直到最后一道大题，不禁惊讶：这正是陈老师刚刚教我的那道题哟，这可是大分值的压轴题呀！就这一道题，虽然陈老师在我班里教的时间不长，却让我牢记不忘。

    “四人帮”粉碎了，但学校的“红卫兵”还延续了一段时间。而且班里选拔“红卫兵”的标准基本以学习成绩为重，由班主任选定，几乎没有那种“闯将”的烙印，其主要任务也是维护学校秩序。一次学校举办批斗会，批斗的时候言词激烈，甚至有野蛮之词，但批斗结束时，那位刚刚发言时还态度严厉的老师却搀扶被批斗的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会场，显得那么地温柔体贴。这种会上会后180度大转变，当时实在令我不解。在当“红卫兵”的一段时间里，我也参加了两次“大行动”，都是在晚上，一次是到街头将卖水果的老农连同水果、箩筐一并送到人民公社处置，说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一次是到农村里抓“迷信头子”，带到人民公社集中学习教育。两次行动都有大人领队，“红卫兵”只是似懂非懂地跟着当助手，虽有高声呵斥，却无骂人打人，更无发生冲突。

    从初二开始，学习的气氛渐渐浓厚起来。恰逢“三年制初中”改革，一部分人直接升高中，一部分人读初三，我选择直接升高中，自然须经过考试录取。那时候我的学习条件不好，白天难以找到一个安静的学习地方，晚上照明是一个大困难：照明本来有白炽灯，但供电不正常，加上家里缺钱欠费，经常被停电。于是我常常跑街上一家饮食店里捡“蜡烛油”——蜡烛点燃完了剩余的残油渣，放到小瓶盖里，中间加一小截白纱线，点燃用于照明，点燃过程中要不时往小瓶盖里加“蜡烛油”残片。有时候带上一条小板凳，坐到路灯下面看书，那时候的路灯很昏暗，真的要很用心才能读得进去。

    进入高中后，学校对学习的重视程度再度加强，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文化大革命的破坏影响逐渐被修复，老师也把重心放在教学上。高中教物理的蔡老师，恨铁不成钢，每次上课总是鼓励同学发奋好学，经常讲一些有志青年如何学有所成的故事，也讲“头悬梁、锥刺股”的典故，而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睡觉之前，都要把白天题目想一遍，有不懂的问题，一定要想明白了再睡觉。我不谙老师讲话精神，却是“实实在在”照做了，躺在床上虽然很困，但还是以顽强的意志把问题一一想通了再睡，久而久之，我居然练成了一名失眠者！我一不做二不休，晚上学习到12点后甚至更晚，夜里什么时候睡不着就起来再学习，早晨要用闹钟（向亲戚借的）叫醒，昏昏沉沉的，跑到河边将脑袋伸向水里，让冰凉刺骨的水清醒自已的头脑。那段时间的勤奋和自虐，至今都不敢回忆。不过在短时间内，我的成绩一路飙升，期末考试的成绩平均分92分（全部是百分制），语文基础考了99分，数学97分（政治分数低，拖了后腿），乐得班主任特意跑我家进行家访。后来，来了一位新班主任，他发现我上学早自修来得不够早，就要求我早点到校（其实他不知道我已经很刻苦地在学习了），为了不让他牵挂，我早上往往不吃饭（那时候想弄点早餐吃，不像现在这么方便），甚至不刷牙以节省时间赶往学校。

    中学里给我学习帮助最大的是教数学的施小莲老师，他除了讲课，不爱言语，但教学水平高，让我学到了真功夫。我经常在课外时间跑到他家问题目，每次他总是不厌其烦为我讲解，有时被我问倒了，要一个星期或半个月以后才能想出来；有时我自己解了题，也会高兴地向他汇报。那个时候，没互联网没有百度，也难以有课外资料，但这种作题的过程，让我很愉悦。

    初中二年，高中二年，在白象中学的四年时光，给我留下了对一生带来重要影响的历程，白象中学老师的无私、纯朴和善良，以及崇尚学习的精神，造就了一代代莘莘学子，在不同的岗位上创造人生，奉献社会。

    尘中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