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即景

    ■卢小宇

    我坐在乐清南大街肯德基餐厅靠玻璃墙的位置上看新一期的《小说月报》，桌子上的速溶咖啡渐渐凉了。偶尔从字里行间抬起头来看看玻璃墙外的街景，街上和所有平庸的日子一样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作为背景的楼房和天空有些陈旧，有些灰蒙蒙，没什么可看的。但就在玻璃墙外的人行道上，一位乞丐模样的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吸引了我的目光。

    乞丐模样的向你伸手讨钱的小孩我见得太多了，谁都知道，那些貌似天生残疾或者乞丐二代的孩子，绝大部分是被拐卖的原本健康的孩子，生活在父母亲爱的怀抱和阳光温暖的天堂，是被一双黑暗肮脏的手攫住，攫进一个黑暗悲惨的人间地狱，被人为地折断胳膊、大腿或者砍掉了手，血淋淋地成为一个骗取同情的工具，在街头无声地审视着我们的同情心和理智，而他们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所有善良的人都不会去残忍地推想。

    虽然有时候不免在施舍不施舍一块钱的踌躇中会深入想象小乞丐的背景是不是被拐卖的孩子，不免有想到她们的背后是不是有罪恶的黑手，施舍等于助纣为虐的愤慨，但是对于街头随处可见的小乞丐，我慢慢变成熟视无睹的麻木。

    而这个小乞丐吸引我阅读小说的目光，在于她的嘴巴可以随着后仰的脑袋咬住自己的脚尖，把自己的身体卷成了一个圆形的圈，两只手向下撑住一个铁盘，转盘安在一个可以旋转的轴上，这样就可以使得身体像一个风车一样转动，这个下午，这个由一位六七岁小女孩疲惫忧伤的身体弯曲成的风车就这样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旋转，成为平庸的街头比较有趣的一幕。

    无趣的生活里是从来不缺少看热闹的人，这个下午，从肯德基门口走过的人大多数会停下来看小女孩有趣的表演，看热闹的人多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地站成一个圆圈，有的人看够了走了，让圆圈暂时缺了个口，就会随即有新的人加入把缺口补上。

    等人数比较多的时候，小女孩会暂时停止表演，把脚放下来，由圆变成一条线，这条线走到圆圈前面伸手讨钱，圆圈迅速地分解成许多个点，无声地说笑着意犹未尽地走开了。

    穿过玻璃墙，我看到小乞丐的手似乎还是空空的，而她佝偻的背影在这个貌似和谐的社会显得很不和谐，大概是长期的把自己卷成圆圈的结果。

    这一次，我很有一种给一个小乞丐送去几块钱的冲动，施舍也好，助纣为虐也好，但是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没了力气，在这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