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刀 一本《呼兰河传》足以让只活了31岁的萧红在文学史上留名。这位被誉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作家,却命运多舛,让人叹息。“走吧!还是走。若生了流水一般的命运,为何又希求着安息。”萧红写下的这句话,亦是她人生的象征。 一生都在漂泊的萧红,很容易让人想起同样在路上的波西米亚人,他们“是天生的流浪者,世世代代为了自由而流浪”。也因此,《波西米亚玫瑰的灰烬:萧红传》一书的作者、复旦大学中文系博士邹经将萧红比做波西米亚的玫瑰,在人生的流浪之旅中,最终在生活与感情的饥饿中凋谢。从异乡到异乡,从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萧红的每一次抉择都自以为寻到了新人生,却终究落得更为痛苦。也许正是这种人生的丰富性和悲剧性,让人们更愿意八卦萧红的人生而非她笔下的文字。 看客轻松,流浪着的人却始终张惶。与主动选择流浪的波西米亚人不同,萧红每一次流浪的选择,都是她情非得已,是被生活逼迫着、蜷缩着无路可行的结果;而每一次被迫做出的决定,又给她留下挣扎的深深印记。萧红有一颗自由的心,她高小后外出求学,带有逃婚用意;后与原先逃婚的对象汪恩甲的结合,则出于生活困窘的无奈。后来萧军的出现,不仅成为她生活的依靠,还弥补了她的感情真空。或者说,萧红在许多时候并没有选择,唯一的一次主动选择是离开萧军。不过,这之后与端木蕻良的结合,显然没有让她更开心——反倒频频怀念起与萧军在一起的日子。 萧红的流浪源自饥饿。不停地流浪,是因为她不断面临生活或感情的饥饿,是因为她永远不甘于现状的挣扎与艰难寻找,就像在《呼兰河传》里,她老家的后花园里总是藏了令她不断寻找的温暖故事。《呼兰河传》是研究萧红者不可忽略的作品,我们可以一窥萧红天性中的自由灵动,见到那个给她童年带来无尽乐趣的祖父,可惜这样的乐趣随着祖父的离世嘎然而止,同时也开启了她的饥饿乃至流浪生涯。 萧红的饥饿感大体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对知识的饥饿,主要表现在萧红对知识的狂热渴求,为此不惜与父亲翻脸;第二阶段是对生活的饥饿,在失去表哥的经济援助后,尽管对“吸大烟”的未婚夫汪恩甲鲜有好感,但为了苟安,萧红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个不能令她满意的男人,最终怀孕;第三阶段是对爱情的饥饿,眼看生活饥饿无休无止,萧军陡然出现,虽然未能有效解决吃饭问题,却让她第一次真正品尝到饱满爱情的甘甜。习过武、当过兵、做过编辑的萧军有一种豪爽之气,更主要的是“二萧”同有一个文学的梦想。后来与端木蕻良的结合,依然可视作萧红爱情饥饿的表现,某种意义上,选择端木蕻良更像是萧红试图对不守“夫道”的萧军以最猛烈的“回击”,无奈这种有失理智的痛击,伤得最深的还是她自己。 与萧军在一起,是萧红短暂人生的重要经历。然而,“二萧”可以同苦却无法同甘。乐天派萧军不仅可以傲视苦难,还可一并感染苦难中的萧红。当萧红的文学地位急速提升,经济能力增强,生活压力逐渐减轻,她对萧军的依靠感自然不似往常,所以她才选择出走东瀛,并写下“自由和舒适,平静和安闲,经济一点也不压迫,这真是黄金时代”。 无意替萧军辩解,萧军为萧红付出了很多,但在感情上他未曾克制自己,即便是他们在哈尔滨身无分文之时。萧军的爱情信条一直是“爱就爱,不爱就分开”。不能说他对萧红的爱不真诚,只不过他的“真诚度”一直如此。在许鞍华的《黄金时代》里,面对萧红的质问,萧军作出如此辩解:“我碰到的这些女人,跟你一样,都是她们最需要的时候”。 萧红用一生来寻找所托,经过繁华,经过寂寞,最后在她的黄金时代永远地停留下来,停在民国时代,任由后人评说。萧红的悲剧人生给现今的文艺女青年一个警醒,那就是女人要自由,首先要有钱。鲁迅说过,“梦是好的,否则钱是重要的。”在文学上,一直渴望写作的萧红极其坚韧,但这种坚韧不足以弥补一日三餐的饥饿缺憾。这句话让常处于流浪与饥饿中的萧红感受尤深。如果没有生存危机,按照萧红的性格,不可能委身于在京读书期间在生活上“雪中送炭”的汪恩甲。萧军的出现,萧红虽有好感,但不至于不考虑此时已身怀六甲。越是身处困境,我们越会渴望抓住每一根稻草。显然,萧红的运气实在背了点,她选择抓住的稻草,反而让她陷入更深的困境。 作为一部系统梳理萧红人生的作品,《波西米亚玫瑰的灰烬:萧红传》力求全面拼接出萧红的人生经历图景。现存的有关萧红的史料非常零碎,邹经选择从作家的作品中打开解构通道。这样的优点是可以借助萧红的心灵书写,抵达其内心深处,但缺点是缺乏有力旁证,不过,邹经选择加以补白,不失为次优选择,并让我们从女性视角,直面萧红的一生。 伴随许鞍华执导的电影《黄金时代》在今年十一黄金周的上映,其中的女主角、传奇女作家萧红的才情及其人生遭遇,被坊间大众越来越多地谈论。事实上,从2011年萧红百年诞辰至今,“萧红热”一直在小范围蔓延,她的作品被多次再版,关于她的传记层出不穷。如今,借着电影强势传播之势,萧红已经走出现代文学的故纸堆,被打扮成流行文化的消费符号,迎面而来,这真是让人亦喜亦忧。 书人书事 Y uedu 萧红:在饥饿中为自由而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