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人

    旅行在一些人眼中永远是那么美好，美景和美食总是陪伴在他们左右。但对于我而言，每次旅行到最后，总是满身尘土，形容憔悴，整个儿如同流浪汉一般。我不知是为什么却依然一次次上路，或许是一种逃避，一种迷茫，但更多时候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

    我一直喜欢安静的小镇，而然乌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它很小，离湖很近，这里最大的单位是兵站，一条不到两百米的大街，散布着四川人开的小饭馆、旅馆或修车店……走几个来回，所有老板、游客都能打个招面。坐在太阳底下，闲聊或抽烟，直到被高原的太阳烤得发晕。镇上有一家邮局，而边上是唯一的一家网吧，据说网速仅比蜗牛快上一倍，每小时要价十元，让人怀疑那电脑上是否镶了黄金？

    然而海拔3850米的然乌镇却是川藏南线上重要的交通枢纽，闻名遐迩的然乌湖就躺在它的身旁。然乌湖是藏东最大的高原湖泊，是由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堵塞形成的堰塞湖。湖畔四周屹立着岗日嘎布雪山、阿扎贡拉冰川、伯舒拉岭，雪山的冰雪融水都流进湖中，并向西倾泻成为西藏著名的帕隆藏布江的发源地。

    然乌湖在藏语中意为“尸体堆积在一起的湖”，传说湖中有头水牛，湖岸有头黄牛，它们时常互相角力。两头牛死后，尸体都化为湖岸两边的大山，两山相夹的便是然乌湖了。在这之前，这个悲怆而碜人的名字一直让我误认为是个凌厉肃杀的地方，然而，当它真正呈现在我面前时，尽管湖水混浊泛黄，但漫山遍野的树叶涣散出诱人的金黄色，远处是雪峰、闪亮的河流，旷野上立着高高的青稞架。黄昏时，白云、雪山、佛塔、湖水、以及草原上散布的村庄反射着夕光，使然乌湖畔充满了浓郁的田园风情。

    然乌分上下两湖，下然乌湖因为紧靠318国道，而被许多行走川藏线的旅行者不断提起。次日一大早，我就租车来到湖边，日出之前冷风袭人，雾气还缭绕在山间，我绕过灌木丛，踏着牛屎、羊骨，跌跌撞撞地走到湖边。此时的湖水并不是很清澈，但仍然能映照出雪山的表情。天亮时，光线缓慢地移动，雪山和湖泊也开始在变幻的光影中浮动……在秋天的然乌湖畔，青草已经枯黄，山上的树木呈现出无比斑斓的色彩，几匹马儿散落在草地上，使诺大的然乌湖显得格外静谧。因为浓雾，我无法看到然乌湖的日出，却发现湖水变成了一块温润而带有乳色的美玉，四周也静得只剩下水鸟起飞时扑动翅膀的声音。

    但然乌最美的地方并非在这里，而在距离然乌镇三十多公里的来古冰川。

    来古冰川其实是一组冰川的统称，包括美西(死亡冰川)、亚隆、若骄、东嘎、雄加和牛马冰川，它是帕隆藏布的源头，那些冰雪融水都流进了然乌湖。而因冰川出名的来古村距川藏公路只有三十多公里，周围遍布美丽的湖泊与宏伟的雪峰，据说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六条海洋性冰川，有人认为那是中国观看冰川的最佳地点。

    由于来古村不在川藏线边上，往返七十公里的土路、碎石路，还要涉水通过多条河流，很多司机不愿前往，终于有一位淳朴的藏族司机痛快地答应载我去来古村。我把登山包寄存在镇上的成都客栈里，汽车就沿着察隅县方向向南行驶，约十公里后转入分岔道，车爬上了起伏颠簸的草甸土路，道路开始变得狰狞起来，沙石和坑坑洼洼的路面使得车子不断地左右摇摆，车后扬起了灰黄色的烟尘。拐过一道山梁后，涉水冲过几条小河，迎面而来的是藏区雄奇的高山和七彩的秋色。草场、村落、云朵在山顶上踱步……随着海拔不断升高，而云彩就像棉花糖似的在眼前的山头飘过，越过古冰川留下的“冰碛垅”，穿过乱石丛生的河滩，大约二十多公里后，终于抵达了景区的收费站。

    然乌镇

    ——川藏行记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