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书展今年已经是第25届了。一到书展季节,小聚闲谈的话题便都是书展,即使学校已经放假,但依旧有同学打电话来,希望师兄师姐可以慷慨收留几晚,只为了可以听到喜爱作家的讲座和寻找更多书籍。 香港书展在会展中心,位置是极好的,明净的玻璃窗下,维多利亚港的风景尽收眼底。晨曦微露也好,夕阳西下也好,海水都一样地平静, 小渡轮在海面上缓缓游曳,一两只海鸥在灰蒙蒙的天空飞翔,一切皆遥远而陈旧。 坐在休息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铺天盖地的书籍,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次书展整体的规划还是几乎跟去年一样。 一楼是各大出版社以及图书公司的主要展区,还有台湾和内地出版的专门展区,除此之外,一楼还有一个“国际文化村”,是一些国家大使馆的展台,东西都不多,也没什么人。二楼和四楼是签名会区,讲座及研讨会区。三楼主要是儿童区以及宗教区,儿童区非常大占了半层楼的场馆,基督教和佛教在另一半,两家各占一大片场地,有点大摆擂台的架势,当然也会有一些周边产品。 其实书展不如书店实在,即便书展折扣再多。书展上书商再密集,周边产品充斥着,没有逛书店的悠闲和偶遇佳作的意外欢喜。 我此次逛书展的主要目的是听名人讲座。七天的展览时间,每天的讲座都从早排到晚,主讲人都是著名的作家、文人、学者。因为时间充裕便听了三场,分别是白先勇、倪匡和蔡明亮。 白先生的两本书是《牡丹情缘》和《止痛疗伤》,前者的内容是他十年间全力创作扶持昆曲《青春版牡丹亭》等作品的历程;后者是写他的父亲、著名的国民党将领白崇禧在台湾“二二八”事件前后的作为及影响等,剖析了“二二八”事件对台湾的深远影响。白先生七十多岁了,近两个小时的演讲全程站立,充满激情,真令人敬佩。他说他会一直一直坚持推动昆曲,逢人便说;他说昆曲在美国、希腊、英国等地都受到空前盛大的欢迎与赞誉,充分证明了昆曲是我们极美的艺术, 这么美的艺术我们自己反而不知道,甚至要丢失了,太可惜太可惜;他说昆曲即便在明朝最鼎盛的时代也是小众的,因而现在他也从不认为昆曲要推向大众,昆曲本身就不是通俗大众的,而中国的大学生那么多,只要有十分之一喜欢就足够了。 倪匡的讲座十分有趣,看得出相比起内地朋友,香港朋友更喜欢倪匡。众所周知,倪匡与蔡澜是好友,性情相近,十分快意。倪匡有很多的不可思议之处,如他自言是“写汉字最多的人”,自开始创作,笔耕不辍几十年,一周写足七天,日产数万字。如众所周知的爱美酒爱美人。但透过他的豁达与随性,我看到的是他内心所坚持且不屑与人说的。他对两岸的关系似乎也颇有看法,亦不惧说与不说;对人生态度、对自己的做事为人,看似随意实则坚持。他说自己很懒脾气坏不与人合作,但实际上我的体会是,他坚持自己的原则,不与人争斗,原则放在自己心里就好。所以总是笑哈哈的,也把别人逗得哈哈笑。他的新书就是四个字《哈哈哈哈》,真真符合他一向的风格。 而对于蔡明亮,谈不上理解他的电影,但在现场却由衷被他“慢走长征”的气质折服。他讲话很慢,让人感觉坦诚、从容。时间因他的言语变幻了行进方式,就像李康生演绎的玄奘,极度的专注而缓慢。他说:“观众总是想看剧情,而不去关注人的身体姿态。”他又说:“慢,他们就生气了,慢,就碍着别人了。”他还说:“要研究我的电影,不要研究我这个人,去研究李康生。他是我电影的精髓。我和小康在一起二十多年,很少讲话,加起來还不到一部电影的长度。不见得一定要了解才能相处,好坏我都接受了。讲座的节奏很慢,蔡明亮白衣大褂,穿着拖鞋,慢条斯理的叙述着,內心被他熏染得很平静。 走出会场,坐在休息区静思回味,大师们在讲述他们故事的时候,也告诉了我们,要耐得住寂寞、痛苦和否定,这个道理亦是四海皆准的。在这浊浊迷失的时代,能聆听大师的真知灼见,仿佛得以涤洗自己,洗去那些纠结缠绕自己的庸俗功利,重新追求纯粹与高洁。 明净的玻璃窗外,香港的夜生活将要开始了,维多利亚港的小渡轮在海面上缓缓游曳,一切皆遥远而陈旧。 ■郑冰茹 宁慢莫快 举重若轻 出去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