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W

    enbi

    ■汤琴

    五月初夏，一连几日，雨水连绵。

    晚饭后，张小洁和丈夫李崇明去大雁路一家美发厅洗头。

    街角停满了车，终于找到一处空地，李崇明把车停进去。张小洁下车后，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一辆车后边，前面摆放着两筐杨梅。张小洁忍不住看了一眼杨梅，说：“呵，杨梅都有了。”“买一些吧！”黑夜雨中的中年女人快速捕捉到了张小洁的眼神，招呼着。张小洁不知该怎么回答，匆匆与李崇明往美发厅走去。

    洗好头发，已是一个小时后。去开车时，又看到了那女人和她的杨梅。张小洁终于忍不住问了：“这杨梅好吃吗？”

    李崇明抢着说：“被雨这样淋了，会好吃到哪里去呢？”

    中年女人说：“很好吃很甜的，不信你吃一个尝尝味道。”张小洁忍不住伸手接过了那女人递来的一颗杨梅，放到了嘴里。“啊，好酸！”这颗被雨水淋了许久的杨梅又软又酸，滋味很是不好。但是，已吃了一颗人家的杨梅……张小洁问：“多少钱一斤？”中年女人回答：“四十元！”

    “这么贵？”张小洁叫起来。中年女人说：“这还贵？人家都卖八十元呢！”“走吧，走吧！”李崇明说。张小洁迟疑着对中年女人说：“那怎么办？我都吃了你一颗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李崇明不耐烦地拉着她走，她只好跟着他。她听到中年女人恼怒的话：“你吃之前不问价格的吗?”

    那女人嘴里还在叨叨说着，显然是极为不快。

    张小洁已经上车了，不安却弥漫上来，李崇明倒着车，她从车窗里似乎看到那女人一直愤怒地盯着他们的车，她很紧张地巴望李崇明快点开车，快点离开这里。车终于倒出来了，往前开了，她才敢把还含在嘴里的杨梅核吐掉。

    李崇明问张小洁现在要去哪里。她忽然看到街边那家叫“富安妮”的家纺店，想起想买一条薄一点的被子，就说去那里。

    张小洁对女店员说，她想买一条又轻又柔的被子，就是合适眼下盖的，在雨天里不觉得闷重的。店员忙说：“有，有。”便带她看一条铺在床上当样品的被子，说：“这是薄的白鹅绒被，最舒服了。”张小洁手一摸，果然轻柔，便问多少钱？店员说：“三千元。”张小洁又问：“有打折吗？”店员说：“打九折，折后二千七百元。”张小洁说：“太贵了。”她计划是买五百元的就可以了。于是，她说再看看别的被子。

    女店员就带她上了楼，抱出了一条棉羽被，张小洁一摸，觉得有些重。店员又抱出了另一条棉被，张小洁又觉得太厚。她明白，其实她心里就是喜欢那条白鹅绒被。她往楼下走，又问店员：“能再便宜些吗？”她说：“你把这条最好的先给我看，其他当然都看不上了。”店员说：“最多打八折。”张小洁随口说：“就二千吧，其实家里被子很多，不买也可以的。”人家卖不卖，她其实心里也没感觉。但是，女店员说：“好吧，卖给你吧。”

    李崇明停好车进店了，张小洁告诉他买这条二千元的，他有一点惊愕，因为两个小时前，张小洁在另一家家纺店里看中一条六百五十元的被子，但她嫌比她的预算多了一百五十元而没买。

    买了被子后，坐上车往家里走。经过原先停车的地方，张小洁无故有一丝不安。

    回家后，张小洁发现，适合眼下盖的被子至少有三条。但是，她搞不清楚她心里的不舒服与这被子的关系在哪里。躺在床上，脑子里浮上了那黑暗雨中的杨梅摊，那个女人。她懊悔地说：“我应该给她几元钱的。”李崇明说：“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吃人家的杨梅。”

    是啊，为什么要吃人家的一颗杨梅？羞愧让张小洁辗转难眠，她想，明天去那个地方找找那个卖杨梅的女人吧。

    一颗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