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
那天和瓯帆聊天,谈及开书店,想不到这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作为书籍与阅读的爱好者,我们有幸亲历过青少年时代书店的辉煌,也为亲眼目睹传统书店的没落而伤感。
这么多年来,开一家独立书店的想法会时不时从我脑海里蹦起,总要搅乱我的心神,使之不能全然心灰意冷,觉着要在此生度尽前再有为着理想扑火的奋不顾身。我的热情会被点燃,我的理想于幻灭里再度涅槃,为着开一家独立书店,我总要错觉逝去很久的青春的回归与热血的沸腾。
怎奈这些宛然回光返照的青春与热血终于还是归于冷寂。有我个人能力不足的原因,也有大环境的不友好。尽管我绞尽脑汁设想过诸多经营书店的模式,可惜没有一种书店的方案可以在我的头脑风暴里赚到赖以存活的钱。如果只能一味赔钱,等着耗光创店的初始资金,关门是早晚的无奈。我也没有其他来钱的手段,可以为自己的理想输血续命。
去年整理书房,搜出了500来册旧书,想着这些书籍以后可能再不会翻阅,就想着在朋友圈寻找领养这些书籍的新主。朋友们陆陆续续领走数百册,剩了一些无人问津的书。我突然想到,要不就去摆书摊卖闲置旧书吧。既灵活就业不给国家添堵的同时,也算曲线圆了自己一直来开书店的理想。
去年事情多,妻子诞下胡不归,我又忙于各地拍片,摆书摊卖书的活儿就耽搁下来了。直到今年年初,我购入一辆二手面包车改造成床车准备举家各地流浪。“野書攤”终于在我无数次翻来覆去的想象里步入现实的生活。
我和妻子说,这辆车就是我们的家,以后我们就像蜗牛,举家流浪。这个家有个名字:野書攤。
近几十年来,伴随剧烈的城市化进程,人对自然的无度索求与改造愈演愈烈,导致一种自然状态下的荒野于人的生活里几乎绝迹。前几年在楠溪江拍片,同行的朋友不禁疑惑,现在的楠溪江怎么绝少见着玩耍的野孩子了?我说,你看这些年的楠溪江,到处都在开发,以往的荒野现在都成了景区度假村停车场……荒野都没了,鸟兽也散了,玩耍的野孩子也都被送去城市送去培训班。
人到底是从自然里来的,最后到底还要归于自然,可惜现代人与自然的联结越来越少。我们不认得花草,害怕虫子,听不懂鸟鸣里的悲喜,不喜欢淋雨,太久没有放开胸怀在野地的泥土里“撒泼打滚”……这是现代人自诩的文明与优雅,其实也是造成精神上失落的很大弊病。
在固有的观念里,野作为一种生存状态,与文明对立。人们总是自然而然地将“野”视为一种粗鲁且不合法的存在。我没有闲情雅致在此为“野”辩驳翻案,好让自己的野書攤“名正言顺”。我承认,野書攤不会是精致的、文雅的;也不是正常的,正经的;更不会有官方许可的证件与执照。野書攤仅是基于我内心对于荒野的向往。一种直觉上的热爱。
我与妻子初谈野書攤,坦言它绝不是一个能赚钱的书摊,好在同时它也不会有大的败金,没有店租,没有雇员,没有出版社供书,只需选个合适的荒野驻车停泊,即可摆摊运营。它能够以一种绝对低成本的方式运作,所以我相信“野書攤”可以承载自己的理想做长久的遨游。
野書攤,既是一辆并不出众的面包车,又是一个漫游者狭小逼仄的家,最后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精神上的伊甸园。
值野書攤草创之际,我却讲不出太多有关书摊未来的规划与介绍。有时候想和朋友聊聊野書攤,结结巴巴总是讲得不利落不痛快。因为我始终喜欢且擅长做一个安静的读者而非演讲者。
野書攤将作为烏何有公号下一块独立的版块,不定期与读者分享有关野書攤的行望与故事,欢迎且感谢大家的关注与支持。
一个人与一本书的相遇……
于荒野,于时间,于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