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树的兴衰 ■范晓敏 飞霞北路的温州老党校腾空之后,被辟为临时停车场。我进去时,发现院落里有两处桉树群,共11棵。粗厚而宿存的树皮通体开裂,纤维柔软,或气根缠挂,或赘瘤杂生,颇显苍老。这种桉树作为四季常绿的高大乔木,有60余年树龄,硕大的胸径,需两人连接手臂,方可勉强合抱。 据了解,其树种是19世纪末从澳大利亚引进我国的,生长速度非常快,8至10年即成参天大树。 1958年至1960年期间,我国开展了一系列的造林行动,速生桉无疑被作为最主要的树种在南方各地大力推广。记得40多年前,许多居住地都有相当数量的桉树栽种在屋前房后。要是站在远处朝一个小村落眺望过去,首先看到的准是桉树,然后才是桉树底下较为矮小的黑瓦房子。 乐清西乡也不例外,虽然河埠头的水岸边种有樟树,抑或榕树、柳树,供人夏日乘凉歇息,但与我老家挨得最近、种植最多的仍为桉树。桉树是我人生中最早认识的树木,初始之情,不可忘却。 桉树的枝头较多,一簇一簇的,有点像花菜,如不定期削打,则会自上而下枝繁叶茂而密布。小时候,我发现一棵位置较为偏僻的桉树,栽种时间不长,其离地不高的树杈上有个鸟巢,遂鼓起勇气,紧贴树干,抱臂夹腿,引体上爬。不想,从中淘到两枚鸟蛋,甚为惊喜。 桉树的叶子为长圆形,全缘,革质,似乎披有一层薄薄的蜡油物质,燃烧起来火力旺盛。它的老叶呈周期性脱落,特别在冬天,阵风吹来,树枝摇曳,沙沙作响,树叶时而凌空飘落。我放学回来,常常拿起一根细小的钢筋,随手戳来,为家中的灶堂,增添引火所需的柴禾。 桉树喜光,喜湿,耐旱,耐热,树冠小,主根深,因此抗风能力特别强。家乡初次开通的104国道,仅为一条不大宽敞的由沙石铺就的泥路,桉树即是两侧唯一的防护林。那时,无论徒步,还是乘坐班车,看着挺拔俊秀、连绵不断,如同绿色长城一样的桉树,我往往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与兴奋,思绪万千,浮想联翩。 桉树具有萌芽更新及改善沼泽地的能力,用处很大,它的树干可供枕木、矿柱、桥梁、建筑、浆粕等用料;树叶可提炼香油,有杀菌驱蚊作用;嫩枝和树皮中含有单宁,可以生产栲胶。此外,桉树还是一种重要的蜜源植物和良好的薪炭用材。 然而,在实现桉树经济效益最大化的过程中,居然有人把桉树称作“抽水机”“吸肥器”“霸王树”,于是,“桉树有害问题”被“炒作”得沸沸扬扬,他们认为桉树林对植被、水源、生态的破坏都非常严重。一些地方由此“风云突变”,纷纷采取了“限桉”“禁桉”措施。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温州地区的桉树也大都被砍掉了,它的数量急剧下降,至今所剩无几。特别是经过拓宽和改良的104国道,其沿线的带状桉树林,早已拔光,分别由其它更为适合的树种取而代之。而且,新建的公园也见不到桉树的任何影子。 科学家提出,作为经济作物的桉树本身并无害处,只是在部分水源涵养地种植桉树,过分施肥和喷洒农药,给所在地的饮用水供应和安全留下隐患,便误以为它有毒。再说,桉树是澳大利亚的国树,在那个对环境和生命一直十分重视的国度,桉树与人、自然界其他动植物都能和谐相处,从没听到任何不良反映。那里有一种惹人喜爱的小动物叫考拉(树袋熊),就生活在桉树林,是专吃桉树叶子为生的。由此看来,应该是桉树的经营模式不行,而不是树种不行。 尽管如此,曾经极为看好的桉树还是成为争议极大的树种,现实仍然存在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孰是孰非的尘埃一直难以落定。但是,桉树作为防护林和经济林,肯定有它的社会需求和利用价值,少数地方还必须以规模型的方式继续种植。不过,对于居民小区、公共园林及道边沿线,它几乎没有“立身之地”了。所以,温州老党校这些上了“年纪”的桉树不知还能生存多久,我担心日后,这里要是进行旧区改造,它们也会遭到砍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