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功夫大侠画 呼啸的溪谷 71.5X43.3厘米 1999年 黄信侠 作 ■倪蓉棣 黄信侠先生是版画家,刀功厉害,作品呼啸京华,我戏称他为大侠。大侠的作品,棒打天下,赢得一片掌声。 我也是鼓掌者。但我喜欢大侠那些见有侠客功夫的作品。 侠客有文侠、武侠之分。 文侠重内心江湖,将天地万物纳于一袖一扇,功在十面埋伏,剑出幕后而不乏鬼气、怪气。武侠重阴阳乾坤,玩虚实于股掌之间,将血气、霸气纳于一剑,以无形制有形,以无声胜有声。 有侠客功夫的作品,大侠不是很多,但在我看来,它们才真正代表大侠的刀功和名声。 我最欣赏大侠的三件作品是:《呼啸的溪谷》《雁荡丰碑》和《圣地》(洪流)。 《呼啸的溪谷》,有文侠功夫。这幅作品的主题是抗台。按照常理,抗台是第一线,参与抗台的人马,要放大,要尽可能占领画面,至少其摆放的位置要突出,要醒目。但大侠没有这样安排,偏偏让抗台人马靠边站,隐退二线,而让一棵连根拔起的的大树霸占画面,同时在画面的正中下方,腾出一个空间,特意安排两个女童在玩耍,其中一个还穿开档裤,光着屁股。乍看这幅画,除了大树和女童,那支抗台队伍很难被发现。其实,在画面的上方,这支队伍不小,大家或挖土,或挑担,或拉车,正在紧张地抢修堤坝,只是人物压缩得很小罢了。而且,大侠用夸张的手法,把树刻得跟山一般高大,故意将它与抗台人物作对比,让人物显得很渺小。大侠为什么突出大树和女童,道理很简单,那就是给读者甩问题——这棵跟山一般高大的树为什么连根拔起而横卧在溪谷上?这两个女童在溪谷玩耍,其家长怎么不管,人去哪儿了?显然,这两个问题是打开画作主题大门的钥匙:原来台风呼啸过境,排山倒海,横扫一切,抗台形势空前严峻,大家岂有余暇他顾?大侠这种构思,可谓十面埋伏,惊雷深掖,其鬼气、怪气毕现。 《雁荡丰碑》充满血气,它有武侠功夫。这是一幅抗日战士英勇就义图。图正中,两位抗日战士,一位中枪已倒下,正在地上挣扎着起来,一位高举铐着铁镣的双手,怒对日寇的枪口,毅然挺立着,而图右下端,或站或斜立着一排日寇,共计十个,其中五个端着枪正欲射击,一个在举刀喊令,另外四个似乎在换子弹。的确,类似的就义画面,我们在影视作品中已屡见不鲜,但看这幅图,我们的心灵仍然会受到强烈的震撼。这是为什么?我想,这全仗了大侠的武侠功夫。大侠没给这幅图留下丝毫空白,他将人物的四周填满万仞石壁,给人物营造了一个强烈的压迫环境,同时放大抗日战士,缩小日寇,彼此形成强烈对比,从而加强了那种压迫感。正是这种压迫感,使得我们联想到抗日战士的呼喊声时,耳边会猛然冲起震耳欲聋、气壮山河的回声。抗日战士呼喊什么,这并不重要,我们也无法知道,但其回声,在群山万壑中,一定激荡如雷,惊天地,泣鬼神!其实,这幅图,表达的就是回声。回声是看不见的,但可以联想得到。这就叫作以虚代实,以无声胜有声,以无形制有形。 《圣地》(洪流)是“难忘的记忆系列”之二,它也有武侠功夫。这幅图,令人震撼。大侠在图正中上方,安置延安宝塔,塔后万重山水,塔前四支八路军队伍、两支民兵队伍、一支老百姓支前队伍,以开张的姿态,铁流滚滚,勇赴前线。特别是图右,一支骑兵队伍,战士们高扬战刀,万马奔腾向前,势不可挡。它大大增强了画面的张力和冲击力,显示出力拔山河、压倒一切的气势。大侠这样构图,妙就妙在虚实结合,让画作的象征意味与具象浑然一体——远看,延安宝塔巍峨屹立,塔后的崇山峻水似乎变成了万顷流云,而塔前的军民队伍则变成了万丈光芒;近看,铁流滚滚,尘土飞扬,让人似闻战马嘶鸣,军号嘹亮,口号声、歌声四处回荡。一个“万丈光芒”,是虚的,是象征的,一个“铁流滚滚”,是实的,是具象的,两者同出一体,结合得天衣无缝,这确实令人击节叫好。面对此图,不管远看、近看,不管粗看、细看,延安宝塔的形象和中心位置始终没有改变,它充满霸气,这就深刻揭示了画作的主题:延安是中国夺取抗战胜利的力量所在,希望所在。 大侠除了创作版画,偶尔也创作中国画。他画的山水,也完全是侠客的风骨。我甚至认为,他的山水画,其清流品格更高于他的版画。 大侠其人很怪,他深居简出,极少参加乐清当地的文化活动。我早闻其大名,但二十余年间,仅见过他四次,造访过他家一次,他留给我的印象,叠加起来,就是大侠一个,功夫深不可测。他年已古稀,但仍然刀耕不辍,孜孜矻矻,视时间为生命,白驹过隙,须臾未敢懈怠。 我对大侠充满敬意,偏爱他那些见有侠客功夫的画作。我认为,一位画家,画如其人,作品与生命完全融为一体,那是艺术追求的最高境界。 我希望能更多地看到大侠这样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