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河的画

    ■倪蓉棣

    侯山河是我的文友，南岳人，他主要写小说，写散文。他的文字，很乡土，很草根，散发着一股番薯丝的香味。去年，他忽然画起画来。他的画，是什么画，很难说明白。

    中国画的正统是文人画，文人画讲究画、书、诗、印都要好。山河的画，这四样东西似乎都不行，故他的画，严格地讲，不能称为正统的中国画。有人说它是文人画。此文人画非彼文人画，认为他是文人，而文人画的画，就是文人画。其实，这种说法，很圈子，很不靠谱。

    山河的画，题材比较民间、民俗，主要用水墨来表现，它兼有版画、粉画的意味。我给它一个名称，叫民俗国画。民俗的东西，用水墨来画，这很特别，这是山河的创意，是他画作的个性。这应该说很难得。有人画了一辈子画，至死都找不自己的影子和特点。

    我爱想象，平时爱看抽象画。抽象画最大的特点，就是想象空间大。山河的画已积累了百来幅，我从中挑出十几幅，多半是抽象画的风格。看这些画，我颇有感觉。

    先是想象力强大。

    山河把荷花画作一棵大树，这棵树在猎猎飞扬，色彩很暗，树下有两只鹅子，一只在抬头看树，一只在拉长脖子看前方，其动作幅度很大，动感强烈。整幅画，有一种力量在蓬勃生长。全世界画荷花的人很多，但把荷花画作一棵树，山河恐怕是第一个。这幅画我很喜欢，我认为是山河画得最好的一幅画。

    再是构思奇特。

    山河画“家山”，画了一山一庙。庙成了“家”的符号。庙跟宗族、宗教、宗法的关系很紧密，背后的东西很复杂。这比画一个或几个农家小院，内容要丰富得多。这构思赢得了作品的深度。另外，山河画月色下的山神庙，山与月亮，包括山的投影，画的是夜景，很静，而画山神庙，画庙周围那些看不懂的鬼东西，却画的是日景，带有三分热闹。这幅画，奇妙之处，在对比，更在日景、夜景之间留的那片空白，这片空白，承载的内容很多，留给读者以无限想象。

    再是表现手法很夸张。

    山河画雪夜，画北窗，把两样东西画在一起，北窗画得很清晰，色调很温暖，雪夜画得很模糊，特别是两片黑色，压在雪山两头，色调显得很冷，整幅画对比强烈、夸张，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比较大。山河偏爱画流云，流云都像流水，而且是急流，动感特别强烈，这样的画面，容易给人带来不安和刺激的感觉，这跟作品的粗放意味比较吻合。

    看山河的画。

    总体上看，山河画民间、民俗题材的东西，上述诸特点表现得比较突出。这是山河的优势。在我看来，山河如果走中国画的正统路子，再怎么补课，再怎么用功，大抵是死路一条，而坚持另辟蹊径，继续走民俗国画的野路子，放大自己的特点，或许会打出一片天地。

    我发现，山河对自己的画作，认识一片混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笔下优势在哪里，明天该往哪儿走。他也不自信，怀疑自己每头都不行。其实，这不奇怪，因为山河画画刚开始，他的天赋先走一步，他的想法尚未跟上。

    我熟悉山河其人。山河没有正式职业，前二十多年，基本上在外地流浪，他在许多地方打过工，经历过人间的大苦大难，他心中江湖万丈，对人生的沧桑认识，其深刻程度，非一般画家所企及。这是山河写作、画画的最大优势，是一种强大的笔外功，它将会给他的作品带来深度。山河的综合艺术天赋也不错，他写的小说，想象力满天飞翔，受到同仁赞许，他现受聘于深圳某文学院，从事合同制专业写作。他写的字，虽说缺乏碑帖功夫，但有特点，方笔多，也比较拙，有魏碑意味，比较符合他的画作风格。他自己刻的印章，也颇有古意。因此，我有理由，看好山河的画画。

    我希望山河明年能办画展，到那时，山河对自己的画作，如果认识依然稀里糊涂，我就劝山河扔掉画笔，就不要再画画了。

    就是说，今年是山河出作品、出想法的年份，我对他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