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静夜思 ■孙伟豪 自打出生到14岁,每年的大多数时间总是和父母在北京度过的,时间长了,觉得自个儿跟北京人没啥区别。但是每逢节假日,我隐约会感到一家三口团聚的幸福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丝纱,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小时候不注意,可能被美食一吸引就忘了这转念之间的感受。但随着慢慢长大,这种感情愈加深刻。 中秋节有很多过法,但主题都是以和家人团聚为主。多数时,一家人总会在八月十五的下午坐着公交车“进城”去找姑爷爷姑奶奶。 姑奶奶家中秋吃的都是家乡菜,浙江那边的海产,鱼啊虾啊牡蛎啊螃蟹啊,看得我心里那叫一个痒痒。一家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我就静静地吃我的。吃完我就跑到一旁沙发上看电视,一直看到要回家才停。我总是感到幸福满满,觉得每年都应该是这样。但后来姑奶奶走了,人走楼空,我才真正体会到这份浓浓的爱与深深的怀念。 这是一种过法。另一种便是免受长途坐车之苦,待在“城外”的过法。通常我们会在十五的早饭后去拜访另一个“爷爷奶奶”家。这时我妈总会让我上前去敲门,我总会在心里默念“为什么又是我……”但不管怎样我总会挺身而出,门开后响亮地问候“奶奶”再回头来看看我妈,“嗯,真棒!”她说。慢慢长大后才明白为什么父母几乎每年的中秋和端午都会带我来看望爷爷奶奶,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可能我们一家三口就不会在北京有安身之地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通过父母的“身教”使我有了一个很好的理解。 大家闲谈片刻之后,我妈便暗示我爸该走了,然后起身告别。“留下来吃午饭吧,中午吃饺子!”奶奶总会再三的挽留我们,但每次父母都婉然谢绝了,主要不想给老人添麻烦。他们一直都很为别人着想,不知不觉地这也成了我性格的一部分。 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总是神奇的,总能时不时带回家一些新奇的东西。不知从哪年开始,大概是七年级的时候吧,中秋节能吃到大闸蟹成了难忘的回忆。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没有什么比写完作业后看着那些活生生的被捆着钳子的螃蟹更有乐趣了。 虽然父亲对母亲的爱总是藏得太深,但时不时还会体谅我妈的。每到节假日,父亲总会亲自下厨,让我去一旁给我妈揉揉肩、捶捶背,而不是站在他旁边流着口水看着他做饭。父亲的厨艺在我看来是极佳的,可能也是因为平时他没有时间施展他的厨艺,毕竟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受了我奶奶的真传,对于各种海产他都会非常敏锐地处理每一个细节。他的这种专注而又稳重的态度一直令我敬佩。 不过多时,香喷喷的大闸蟹就摆在了桌的正中央等待着我们去扒开它坚硬的外壳,窥探它鲜嫩的内心。周围围绕着五六盘同样诱人的炒菜和一瓶好红酒。每逢佳节,小酒怡情。餐桌上,一家三口,聊着最近的生活与将来的打算,每个人都觉得此刻是那么幸福,至少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就如同那几个在北京度过的除夕,晚饭后,一家人下楼仰望天空。不同的是,谁都静静地站在圆似玉盘的明月下,没有烟火与喧嚣…… 曾经在中秋佳节和父母做过什么、谈论过什么,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记忆的海洋中。但重要的是,那时我们一家三口是聚在一起的。可如今,在空间上,我们天各一方。在时间上,我也没能看到和他们同时的明月。我唯一能真正感受到的是那种跨越时空的血肉亲情,心灵上的微妙感应,也突然悟到为何父母总会流露出一丝忧伤,那是思乡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