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随想

    ■周成中

    波光摇影，杨柳依风。傍晚时分，在临河的一条林荫小道上踱着闲散的步。

    依河流而行，并有感于河流。

    河流之于一座城市，如血管之于人。河流的走向，是由其特独的空间构成的。一般来说，大多由狭窄而开宽，由湍急而平缓。弯曲是河流的一种常态，好比经常走笔直的路，会让人逼仄，绕几个弯会很有诗意，柳暗花明。流淌，是其不争的义务，不舍昼夜，风雨兼程。向前，是河流之使命！它承载的是变迁、兴衰和悲欢，还有人对于一条河流的记忆。

    无论是河流的清澈还是污浊，都与文明缄默相关。身为水乡人，对河流有着无间的亲近，因而河流之清浊，于我关乎密切。清之，赏心悦目；浊了，如人之患了高脂症，须治之。时下的五水共治是对浊流的一次综合疗法，不仅是物质的，还有精神层面的。

    河流是无私的，它每一刻都在吸纳和释放。海纳百川乃为大，河流亦然。水流的永不停息且一去不返，是河流的一种从容释怀，然后霈泽和滋养。

    河流是产生经典的载体。二千五百多年前，万世师表孔子在河流的流淌中顿生感悟——逝者如斯！在平凡的水流中产生了一个至高至崇的经典。在另外一个地方，与孔子同时代的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了句“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以后，又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似在让河流告诉人们“一切皆流，无物常住”。

    河流是多重的，也是兼容的。平缓、柔静、奔腾、咆哮，刚柔相济，大浪淘沙，但人们对河流的态度往往赞誉多于诅咒。穿过恬静的村舍，水乡的河流便朴素成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在晨辉夕照中，荫蓊下的水面波光荡漾，涟漪柔美；温馨之夜，“乘月弄潺湲”，让人们在清流的余韵中走进安宁。而那些源于荒原崇山中的河流，粗犷之余，野性勃发，在朦胧的月色下，千沟万壑一壶收，咆哮之声，响遏云里，让人揣度河流的昂扬和激越，催人奋进。

    河流是产生英雄的地方，当然这与哲学无关。“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遥想，当一条河流与战争、政治这些词汇抱持在一起的时候，曾经的乌江、曾经的大渡河、曾经的赤壁，两岸雄狮百万，旌旗猎猎；河中千帆竞渡，万箭待发。血雨腥风中，河流又造就了一个个像西楚霸王、周公瑾、石达开这样的英雄豪杰以及汩罗江上的那颗不沉之魂！忧哉？喜哉？今天，烽烟已经湮灭，大江依然东去，只有悲壮和不朽，让河流润泽史册！

    河流也是诗意的。千百年来，文人雅士们在河流时急时缓的流淌中平平仄仄，低吟浅唱，放逐情思。岸边的浣声、袅娜的炊烟、河中的波光、欸乃的行舟、惊飞的沙鸥、朦胧的灯影、清辉的月色、饯别的离愁，这些上苍赐予的意趣，无不在他们的笔下或委婉、或凄美、或清丽地流淌，以赋予河流丰富厚重的人文内涵和空灵秀逸的生命气息。

    人生犹如河流，一样的曲折，一样的烟波浩渺。春花秋月，四季轮回，流年逝水。站在岁月的岸边，看河上微风拂面，波光耀影，惊涛拍岸，浪花瞬息，都是对河流的一种淡然尊重和敬畏！

    岁月不老，河流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