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

    ■谢周瑜

    一切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仿佛小船在湖面上驶过，层层涟漪过后，粼粼波光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像赴一场集会，所有的人都满载了祝福而来；又如同曲终人散，那么多人微笑、转身、渐渐离去，追赶他们自己的生活。于是，最亲密的人开始问我，之前和之后，有什么区别。这种区别是微乎其微的，吃饭睡觉上网，不过换了地点；这种区别又是随处可抓的，喜悦与感伤竟能同日而语。

    去了一趟乌镇，赶上天气转寒，天色灰暗，烟雨中的江南古镇多少显得朦胧迷离。景区门口三五成群的三轮车夫看到我们下车，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却莫名让我联想到“刀俎”和“鱼肉”。果然，差点被一个长相敦厚的车夫给“忽悠”了，他告诉我们这个点儿东栅和西栅没有联票了，甚至再迟一点住宿都成问题了。小李多了个心眼，咨询了票务中心，联票当然有啦，西栅还有挂牌的酒店，只是她忘了告诉我们里面一宿需要680大洋。天拉上了大幕，星星点点的灯光如草丛中萤火虫柔和地点缀着江畔垂柳与暮色乌镇。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游客裹着羽绒服兴致盎然。我们也学着附庸文雅，闻闻这古色生香，听听戏台上长袖当舞，唱腔浑圆，看看河里面鲤鱼成群，争相夺食，也颇有一番情趣。又去了趟杭州，频繁的光临次数对这个城市却丝毫不会生厌，不必说泛舟西湖的惬意让我顿感白娘子与许仙的荡气回肠，就连车站里拥挤的人流，各色陌生的人群都觉心生亲切。是爱屋及乌吗？还是我最适合雅俗共赏？没有找朋友，尽管这样的时光该是该和三五好友把酒言欢，谈笑相见。但是这样的日子又是不可复制的，独特到我必须将它划拨到记忆的深处去。

    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这样——你是活了一万多天，可到底是不是只活了一天，却一万多次地去重复它？如果让我回头想想这些逝去如流水的日子，有几天能清晰详尽一字不差地将它描述出来，我给不了一个细小的数字。就最近而言，能记得此生最美的那一天，清晨至次日凌晨，以及这次小小的出游。若往前推，恐怕只能剩个模糊的主干了。若再往前推，不是特大日子，早已被风一吹，生生化为记忆的灰烬。由此，我就想起朋友黒木来。他告诉我说，他有一本册子，上面都记着每一天干的事情，一打开，报上年日月，那些字眼就是被串线的珍珠，活活把以往的日子拎起来了。我不信，于是报上一日，竟真有板有眼，重现了昨天。这是一笔太容易被忽略的财富。也许你的一天，对于别人，细若粉尘；对于自己，就算普通，却是生命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