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随想曲

    ■李振南

    经常有朋友问我：“在乐器中，你最喜欢哪一种？”

    我说：“小提琴。真的是小提琴。”

    这样的回答，显然有点偏颇和绝对，但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喜爱小提琴，是因为这种乐器的构造、乐声和散发的光辉都是美轮美奂、无与伦比的。在我的眼里，小提琴的构造像一个精灵，演绎出的乐声如梦如幻，凝聚着自然的灵魂和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这种由枫树和云杉共同制作的乐器，是斫琴史上的一个奇迹。试想，中国的古琴来源于凤凰栖息过的梧桐树，二胡要用最好的红木，琵琶用的是紫檀……都是良材嘉木。在中华大地，自小提琴传入之前，还没有人敢采用脆硬易折、大材不堪用的枫木和气候严寒、营养不良之地生长的云杉来制作乐器。可就是小提琴，由这两种几乎难以作为栋梁之材的树木做成了美丽、典雅、高贵的乐器，既具有木质的温暖、和润、芬芳，又有色彩上的艳丽、斑斓、璀璨，更有深沉、明亮、悦耳的声音。

    小提琴音域广阔，音色优美，音韵悠远，四条弦能圆润衔接，互相呼应，它有E弦的光明灿烂，也有A弦的热烈奔放，更有D弦的抒情歌唱和G弦的深情咏叹。当演奏者的手指在指板上娴熟地游弋，琴弓在琴弦上灵活地跳动，我想，在那一刻，我们的心里有着无比的宁静，我们的脑海中瞬间抛却了尘世的喧嚣和烦忧而沉醉其中。看着小提琴演奏家那潇洒、儒雅和高贵的气质时，这时你会想，如果自己会拉的话，那么，散发出的气质是不是更高雅，更能吸引人、打动人？

    在很多人眼里，小提琴是气质和品位的象征，小提琴能或多或少地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在生活中，我们常常会感受到某些人的气质，似乎他时时都能生发出一种光辉。在他们面前，有时我们会感到鼓舞和振奋，有时也会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当然，在他们面前，我们大多会被感染，从而激发一种向上的情绪。这就像是在你的家里有了一把你挚爱的小提琴一样，只要你的心里装着小提琴，你的脑中惦念着小提琴，而且你还处于训练的上升阶段，那么，你就会觉得小提琴就像光环一样照亮了你的生活，像朝霞一样映衬了你的人生。

    是的，只要在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小提琴，你不会在它的旁边放置一本油腻的翻烂了页的无聊杂志和画报，也不会把没洗干净的碗碟堆放在它的旁边。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在公园里拉小提琴，你不会大踏步向他走近，你很可能立即放慢脚步，悄悄地打量他、注视他，即便你不会乐理，不懂音乐，你也会沉迷一会儿，而心里在说，小提琴真的很吸引人，真的很美。如果是着一袭长裙的女子在拉小提琴，你就会觉得琴声和人的姿态都是同样的美妙，那种场面很典雅，很具气场，你会有一种玉树临风、飞天曼舞和天籁倾泻的感觉，于是你便有了挪不动脚步的陶醉。

    如果你有一把档次较高的小提琴，那么可能整个房间的装饰都需要改进。墙面材料和颜色、桌椅以及家电的款式、灯具及物品的摆放，都要与小提琴相映成趣。即使你把小提琴扔在被褥上，你也会想到被褥的质地和图案是否与小提琴相配。你原来是一个急三火四的人，但当你与小提琴相随相伴、相亲相恋之后，你就会耐心看待人生的伤心和不幸，将生活演绎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随着你练琴的深入以及对小提琴曲子的了解，你可能变得比过去更能体谅人和关心人，而心里也会像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的小提琴一样，对生活充满豪情和壮志。

    渐渐地，面对色彩缤纷的流行歌曲，你会觉得理性不足、营养太少。于是，在你的书柜里，西方经典CD、乐谱、文学和人文科学、美学等一切与艺术有关的书籍、光盘会越来越多。几年下来，你必然会在经典与非经典之间做出取舍，这时，你的家和你自己都已改变了。

    如果你是那种很安静、很有序练琴的人，你的坐立行走、举止表情可能也会自然得体。你应该相信，这是小提琴赐给你的。有人开玩笑说：“拉小提琴的好处是让你少干点坏事，没工夫去吃喝嫖赌。”的确，小提琴不一定使你变得气宇轩昂，但至少不会变得庸俗无聊、粗鄙不堪。上世纪五十年代有部小说叫《工作着是美丽的》，拉琴的人却说“练琴着是美丽的。”现今的驴友喜爱户外运动，其实，拉小提琴也是一种很好的全身活动。

    记得艺术大师罗丹曾经说过：“艺术就是感情，生活就是艺术。”一棵汲天地之精华的大树，在斫琴师倾注了爱的双手中变成了一件艺术品，在演奏者充满了情感的演绎下，它便以优美的音色、金色的旋律回报你。这就是自由的人生，艺术的人生，美好的人生。哪怕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