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去哪儿了 第一次与阿静见面,是在我的咨询室,她正读高三,穿着松垮垮的校服,瘦小的身材,显得有些发育不良似的,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带着红框眼镜,双眸黯然无神,总是低着脑袋玩弄袖口。 她告诉我,家里有一个弟弟,由于贪玩,不喜欢学习,于是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父亲很严苛,有一点看不顺眼的,就会大发脾气,尤其喝了酒后还会动手打她。从小就很惧怕父亲,以为用心读书,取得优异的成绩,就可以摆脱父亲的责备。这些年来阿静一直为了提高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而拼命学习,父亲已经很久没有打骂她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开始规划以后的人生道路,越想越茫然,高考迫在眉睫,学习压力剧增,读书没用的想法强烈地占据她的脑海,觉得自己就像个空壳一样存在着。最近却总是静不下心来学习,莫名地烦躁不安,成绩下降。母亲虽然没有读过书,却每天陪着她做作业到深夜,她却怎么也无法进入以前的学习状态,产生了厌学的心态。 我说:“高考即将来临,你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困惑,这是好事啊!” 阿静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解释道:“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没有智慧和长远的眼光,以及预测未来的敏锐性,迟早被淘汰。而你在人生需要做出关键抉择的时候感到困惑,促使你思考将来要选择怎样的道路。发现问题,就会想着去解决,一旦解决了,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吗?” 阿静怔住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我不知道以后我能做什么,小时候我想当老师、科学家,长大后,在父母的影响下,我只会学习,什么都不会,没有爱好,没有理想,我学习又是为了什么呢?” 面对阿静的疑问,我没有正面回答:“那你仔细想想,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或者在你心里是否有个榜样人物呢?” 阿静陷入了深思中,良久,轻声的说:“也许我有自己想要的,我希望能有个稳定的赚大钱的工作,或者嫁一个有钱的老公,那么爸妈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打工了。” “很好,这就是你现在想到的事情,我们暂且将这些当作你的理想,那么此刻你又能为你的理想做些什么准备呢?”我问道。 我不禁想起北岛的话:“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今天我们的梦想,它已经世俗化,不再望向天空,而是关心脚下,它的内容,就是在高房价的城市里,能够买上房子,住进高楼,不再蜗居;能够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比如考上公务员,期盼工资上涨;能够结婚,找到一个心爱的人;能够实现某种人生规划,体现自己的价值;能够没灾没病,生活安定……梦想,不再是对生活的超越,而是对生活的保障、对生活的改善,以及在社会生存竞争中获得安全感、价值感。 沉默了一会,阿静说:“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也许把书读好,就能得到一切吧。” 阿静略带焦虑的神情望着我,她希望我能为她指明一条道,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也做不了,我只能引导她去思考、去探索。 我停顿片刻,对阿静说:“理想起先就如梦般,你有梦吧,刚出生需求母乳的梦,孩童时期待着玩耍的梦,长大后渴望自由的梦,这些梦被我们压抑着,暂时无法意识到。但只要我们坚持初时的梦想,总有一天梦想会在现实的禁锢之中,爆发出影响我们人生的震撼力。” 理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像某件心事一样被我们内心压抑着,转化成一种心理保护机制。因为它不得不压抑,再坚持不切实际的理想,不仅得不到生活的保障,更何谈人生意义,可能最多的是伤害。我们没有了“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宏伟高尚斗志,如今的理想,更多的是生活、是物质、是精神关怀。 在之后的几次咨询中,我给阿静做了自由联想,在半催眠的状态中,有一天,阿静说,“我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我要去实现我的梦。” 阿静后来选择做一名教师,并如愿考上了师范学校,假期里她偶尔还会来我的咨询室坐坐,她开朗了很多,说话举止也没有了最初见面时那么拘谨、腼腆。 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最初每个人都怀着梦想,随着周围人的影响和社会的洗礼,在许许多多次艰难的选择中渐渐学会了妥协,也是因为安全感的缺乏,不得不在精神上、心理上怯退了,忘记了我们为什么出发。梦想,作为一种自身保护,如果其命运受挫,那么,在人们心中燃烧起希望和自信是艰难的。被破坏的心理结构,会刺激人在精神上、行为上的破坏,并渗透整个社会,使一切显得更加无法预料,更加黯淡。当然,我们应该在受挫中找到出口,在精神上冉起自我责任感,坚定信念,加上某种社会力量的召唤,那么,我们每个人在自己的角色中最大限度地释放,才能让人生更加的光彩、社会更加的美好。 ■翁晓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