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高考,古代有科考,同样重要,同样决定着学子们一生的命运,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自古以来,“金榜题名时”牢牢占据人生四大喜事的第一位,事实也的确如此,比起金榜题名,什么洞房花烛、久旱甘霖、他乡故知,统统都弱爆了。
因此,唐人孟郊写《登科后》:“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将进士及第后的洋洋得意写得趾高气扬。还有宋朝陈元老的《登科》:“引领群仙上紫微,云间相逐步相随。桃花直透三层浪,桂子高攀第一枝。阆苑更无前骤马,杏园都是后题诗。男儿显达当如此,满袖馨香天下知。”同样将登科后的神清气爽写得飘然欲仙。
相较登科的举子,那些名落孙山的落榜者就此一蹶不振吗?答案非也,历史上不乏逆袭的“孙山”。
得益于祖上的恩荫
梅尧臣有着一个名诗人的标准化开头——“落榜”。
贫穷的家庭没有给少年再来一次的机会,16岁的他跟随叔父梅询来到河南洛阳。
宣城梅氏声名犹在,得益于祖上的恩荫,他在桐城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后历任桐城、河南、河阳三县的主簿。
终究是少年心性,喜欢呼朋引伴,游山玩水,也得益于山水之间带给他的灵性,往后他的诗里描写山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灵气。也正是在河南,他认识了带给他毕生影响的人——欧阳修。
欧阳修25岁那年来到洛阳,经当时著名文人钱惟演介绍认识了梅尧臣。两人都是青春少年,又热爱山水,爱诗文,很快成了至交好友。
草长莺飞三月天,两个少年友人,携美酒,着轻衣,踏遍洛阳大美河山,诗酒作伴,往来唱和,这是多么快活的日子。
好景不长,梅尧臣次年调任河阳,和他的好友分别。
庆历五年,欧阳修任滁州知州,远在河南许昌的梅尧臣听闻,写下《寄滁州欧阳永叔》,勉励他“慎勿思北来”。
尧者,高也。臣者,事君者也。梅尧臣的名字寄托了起名之人盼他做高官的厚望,可惜终究事与愿违。和好朋友欧阳修还算平坦的仕途不同,梅尧臣被宋仁宗召试那年,已经49岁。
梅尧臣终于站在东京的土地上,和他的好朋友一起回忆那年的洛阳花开。
皇祐五年(1053)冬,注定不会官运亨通的他扶母亲束氏的灵柩南下,中断了仅两年的京官岁月。
这时候的梅尧臣,已经不再是那个徜徉自在的小官,经历了丧妻丧母,碌碌半生后的他,已经将世情看淡。
如果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下去,或许梅尧臣会在诗酒徜徉中结束自己并不太坦途的一生。
然而他的好朋友欧阳修表示反对。
嘉祐元年(1056),翰林学士赵概、欧阳修等人上疏举荐梅尧臣,宋仁宗想起了这个曾经的同进士,任命他为屯田员外郎,编修《唐书》。他又被起用了。
次年,19岁的苏轼参加科举,欧阳修等权知贡举,梅尧臣充任点检试卷官。曾经的落榜举子梅尧臣,已经54岁。
功名未获但不失济世之心,其退能“躬耕于湘上”,进可“闻达于天下”,熟稔出世与入世之道;而洪秀全,则活脱脱一“叛逆”,在现实社会屡受挫折后,他万念俱焚,萌生了一种破坏一切、重建秩序的逻辑,也由此走上了发起太平天国运动的“不归路”。
1852年,左宗棠出山入幕,正式跻身政坛。甚为巧合的是,他“策治安”的头一遭便是与宣称“解民悬”的洪秀全在长沙城前交锋。自此刻起,两位昔日的落魄书生改头换面,展开了“策治安”与“解民悬”的残酷博弈,在各自选择的人生道路上渐行渐远……
曾巩的漫漫科举路
在苏轼的同届考生中,时年39岁的曾巩可谓一路坎坷。
论及出身以及家庭底蕴,曾巩并不比苏轼逊色,曾巩家族世代为学者,祖父曾致尧,曾任尚书户部郎中,而父亲曾易占,也是太常博士出身,曾任临州尉、知监等。曾巩自身遗传了家庭的良好基因,天资聪慧、记忆超群,幼时读诗书,脱口能吟诵,与兄长曾晔一道,勤学苦读,早12岁时,就尝试写过科举《六论》。
可偏偏生不逢时,曾巩年轻时的科举考试里,华丽的文风以及剑走偏锋的奇诡论述往往能博得考官青睐,很明显,这并不是曾巩所擅长的。
在1037年到1056年的将近20年间,曾巩参加的两次科举都以落第告终,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又让曾巩背负起了沉重的负担。但好在,在这期间曾巩认识了改变自己一生的伯乐欧阳修,成了他的门生。
曾巩与欧阳修认识得很早,是在曾巩第一次进京考试之后,当时的欧阳修是馆阁校勘。曾巩对于崇好古文的欧阳修向来仰慕,借助这次进京赶考的机会,曾巩给欧阳修写了第一封信《上欧阳学士书》,信中,曾巩希望欧阳修能够了解到自己的志向,并且希望欧阳修可以收自己入门。
对于不第的曾巩,欧阳修并没有任何的轻视,收到曾巩的信件后,欧阳修被信件内容以及后来的《时务策》打动了,欧阳修发现,这位声明不显的曾巩,不过是因为擅长策论而轻于盛行一时的科举时文罢了。
发现曾巩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欧阳修很快回复曾巩,并称其为“其大者固已魁垒,其于小者亦可以中尺度”,并写了《送曾巩秀才序》,为曾巩的屡试不第叫屈,从此将曾巩收入门下,悉心栽培。
即便曾巩是个高龄落榜生,欧阳修也对他做出了极高的评价:“过吾门者百千人,独于得生为喜。”
虽然多次名落孙山,但在欧阳修的极力扶持下,曾巩并没有因此放弃仕途,终于在嘉佑二年(1057年)以39岁高龄中了进士。入仕之后,经过欧阳修的举荐,曾巩就任于馆阁校勘,欧阳修对于文学的见解深深影响到曾巩,师徒二人的文章具备的纪实性,也就是崇尚实学、反对形式主义的文风也深深影响了北宋中后期的科举考场。
结局判若霄壤的对手
左宗棠与洪秀全,在今人眼中,实为水火不容之冤家。一位是功名显赫的湘军统帅,一位是席卷东南的天国领袖,似无相类之处(除二人同生于1812年外)。其实不然,若细察两者之早年经历,则颇耐人寻味。左、洪二人皆有一段坎坷不平的科考史,左13年举业不售,洪更是16年榜上无名。也正是基于此惨痛教训,二人都绝意于仕途。然而,同是落魄书生,缘何后来一人“为官”,一人“做贼”,结局判若霄壤?当然,原因多多,不能详举。不过从二人早年的几首诗作中,亦可略窥其中之端倪。
1826年,年方14的左宗棠初涉科考之途,便饱尝失意之苦,但这并未影响其关注苍生社稷之胸怀。1833年赴京会试结束后,他写下《燕台杂感》七律八首,首篇言道:
世事悠悠袖手看,谁将儒术策治安?国无苛政贫犹赖,民有饥心抚亦难。天下军储劳圣虑,升平弦管集诸官。清衫不解谈时务,漫卷诗书一浩叹。
由是以观,除却对民间疾苦、纲纪败坏之慨叹外,诗中更多的透露出左希求报效朝廷、凭“儒术策治安”的抱负。之后的岁月,虽仍屡试不中,而左依旧故我,心系天下。他曾于1836年作联语自勉,其曰: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此刻,出身“寒素”的乡间布衣左宗棠之忧国济世的参与意识跃然于纸上!
再观洪秀全,其科举道路更加崎岖。1827年,时年15岁的洪秀全首度参加府试,不就。以后每每阴差阳错,与功名失之交臂。1837年,在第三次府试未果后,洪精神极受打击,悲愤交加,猝然病倒。在病中他深感功名已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遂产生反清念头,写下“反诗”一首:
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民悬。眼过西北江山外,声振东南日月边。展爪似嫌云路小,腾身何怕汉程偏。风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飞龙定在天。
在此诗中,丝毫不见洪对科场失意的惋惜与哀叹,通篇俱为意欲颠倒乾坤、以“解民悬”之言。换言之,只要政局一有变动,洪即会揭竿而起,改换门庭。
然而,也许是怀着对科举的最后一丝依恋,洪于1843年第四次赴粤赶考。再次折戟沉沙后,洪在归舟中口吟《龙潜诗》一首:
龙潜海角恐惊天,暂且偷闲跃在渊。等待风云齐聚会,飞腾六合定乾坤。
显然,洪将自己比作在渊之“潜龙”,如今“风云齐聚会”,一声怒吼,“飞龙”已腾跃于九天。
从左、洪四首诗作中,不难发现:同为“落榜生”,二人之心态迥然不同。左宗棠如同一位“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