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喜欢用“抟”,因为他喜欢做菜啊!
“抟”即“团”,得用手捏,以凉拌菜为主,举例:
荠菜。荠菜是野菜,但在我的家乡却是可以上席的……荠菜焯过,碎切,和香干细丁同拌,加姜米,浇以麻油酱醋,或用虾米,或不用,均可。这道菜常抟成宝塔形,临吃推(tui)倒,拌匀。(《故乡的野菜》)
我做的拌菠菜稍为细致。菠菜洗净,去根,在开水锅中焯至八成熟(不可盖锅煮烂),捞出,过凉水,加一点盐,剁成菜泥,挤去菜汁,以手在盘中抟成宝塔状。(《家常酒菜》)
有些菜和食物不能手捏,比如“干丝”,《干丝》中他写到:
一种特制的豆腐干,较大而方,用薄刃快刀片成薄片,再切为细丝,这便是干丝。讲究一块豆腐干要片十六片,切丝细如马尾,一根不断。最初似只有烫干丝。干丝在开水锅中烫后,滗去水,在碗里堆(dui)成宝塔状,浇以麻油、好酱油、醋,即可下箸。
《玉渊潭的传说》中:现在过年的时候,没有人家摆供了,不过点心铺里还有“蜜供”卖,只是不复堆成宝塔形,而是一疙瘩一块的。很甜,有一点蜜香。
干丝和供,都已经是定型了,或者说“可塑性不强”,所以只能用“堆”。
小东西可以“抟”可以“堆”,大件的就直接“摞”。“摞”是把东西重叠地往上放,强调一种物品。《胡同文化》中:北京人每个人一辈子吃的大白菜摞起来大概有北海白塔那么高。
《小学同学》之“萎蒿薹子”中:原来看店堂的是他的父亲,萎蒿薹子小学毕业,就由他接替了。每年只有进腊月二十边上,糖坊才红火热闹几天。家家都要买糖饼祭灶,叫做“灶糖”。不少人家一买买一摞。由大至小,摞成宝塔。
摞的东西除了吃的,还有用的。《岁寒三友》中:成了!一顶一顶草帽,顷刻之间,摞得很高。这不是草帽,这是大洋钱呀!
《七载云烟》之“斯是陋室”中:两个装肥皂的大箱摞起来。既是书桌,也是衣柜。
寒假在读书过程中,我把上述三个字——抟、堆、摞,都在书中圈出来。“抟”之前曾单独写过一篇,这次补写“堆”和“摞”。汪先生对生活的观察是细致的,在表达的时候,用清晰、明确的文字。佩服、佩服。